《我是余欢水》自2020年上线以来,因其荒诞现实主义风格和对中年危机的深刻刻画引发热议,而剧中密集出现的天津地标与街景,更让这座兼具历史底蕴与现代气息的城市成为观众关注的焦点。天津的欧式建筑、市井烟火与海河风光,不仅为剧情提供了真实的生活底色,更通过镜头语言将城市性格与人物命运紧密交织,展现出一幅独特的“津味浮世绘”。
历史与现代交织的城区
剧中余欢水送儿子上学时出现的二十中学,位于天津五大道历史文化街区。这座建于19世纪20年代的学校,周边环绕着2000多栋风格各异的欧式建筑。五大道作为中国保存最完整的洋楼建筑群,其哥特式尖顶、罗马柱廊与中式砖雕的混搭,隐喻着余欢水这类中年人在传统与现代夹缝中的生存困境。当镜头从古典校园转向大理道的海棠花雨,历史街区的静谧与主角内心的喧嚣形成戏剧性反差,导演通过空间节奏的切换,暗示人物即将迎来的命运转折。
另一处重要场景泰安道五大院,则是近代英租界的缩影。余欢水在此从白天枯坐到黑夜讨债的拱形门廊,原是英国领事官邸旧址,如今成为婚纱摄影热门打卡地。这种历史建筑的功能变迁,恰如剧中人物在利益与道德间的摇摆——当殖民时期的权力象征变为消费主义符号,余欢水的执着讨债行为既显荒诞又透出悲凉。美术指导极地公园团队在搭建主角居所时,特意将楼道设计成老式公房的逼仄格局,窗外却能望见津塔等高楼轮廓,这种空间矛盾性强化了人物的撕裂感。
城市地标的视觉符号
金汤桥作为天津解放的历史象征,在剧中承担着关键隐喻功能。余欢水站在桥上思考人生的画面,恰与1949年解放军会师场景形成时空对话。导演采用低角度仰拍,让铸铁桥栏的繁复花纹占据前景,远处现代化楼群虚化为背景,暗示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渺小。这种视觉语言在夜游海河段落达到高潮:劝业场的巴洛克穹顶、津湾广场的玻璃幕墙倒映在河面,光影流转间完成对城市记忆的蒙太奇重构。
天津之眼的出现更具符号学意义。这座全球唯一桥轮合一的摩天轮,在余欢水确诊癌症的戏份中以俯瞰视角呈现,110米直径的钢铁圆环如同命运之轮。制片团队特意选择阴天拍摄,让铅灰色天空与红色轿厢形成视觉压迫,配合360度透明座舱的设计,暗喻主角被全方位围观审视的生存状态。这种将地标建筑转化为心理外化的手法,在影视语言中颇具创新性。
商业与市井的碰撞
滨江道商业区作为余欢水偶遇债主的场景,浓缩着天津的市井活力。导演采用手持跟拍手法,让镜头穿梭于劝业场老字号与星巴克臻选店之间,百年金融街的铜质铭牌与新潮橱窗形成时空拼贴。这种视觉冲突在煎饼馃子摊前达到极致:八块五的市井美食交易,背景却是奢侈品店的巨型广告屏,消费主义对传统生活的侵蚀不言自明。美术组为此专门研究天津煎饼摊的油墨配方,确保薄脆的焦黄程度符合本地人认知。
卫国道场景的选择更具深意。这条连接市区与滨海新区的干道,既能看到上世纪90年代单位宿舍楼,也有于家堡金融区的玻璃幕墙大厦。余欢水驾车驶过时的长镜头,左侧是晾晒被单的旧社区,右侧是西装革履的白领人群,道路中央的红绿灯特写成为阶层分野的视觉标尺。这种空间叙事策略,恰如学者王晓晖所言:“城市肌理是最好的编剧”。
海河夜景与城市气质
剧组对海河夜景的运用堪称教科书级。在余欢水“假死”后的觉醒戏份中,导演采用航拍视角展现海河九桥十三景,解放桥的钢铁桁架与北安桥的汉白玉雕塑交替闪现,配合游船探照灯的扫射,构建出魔幻现实主义的视觉狂欢。灯光设计师透露,他们特意调整了沿岸建筑的照明色温,让暖黄的民国路灯与冷蓝的LED屏光形成对冲,隐喻主角在温暖回忆与冰冷现实间的挣扎。
这种光影叙事在津塔场景达到极致。当余欢水在336.9米高的办公室俯视城市,导演使用移轴镜头将建筑群模型化,配合CGI技术制作的细雨效果,让现代都市呈现出玩具般的虚幻感。这种处理方式既暗合人物“重生”后的超然视角,也揭示出城市化进程中人的异化状态,与天津作家冯骥才笔下“折叠城市”的文学意象形成互文。
总结与启示
《我是余欢水》的取景策略,开创了都市剧空间叙事的新范式。天津不再是单纯的拍摄背景,而是通过建筑符号、空间隐喻与文化记忆的深度编码,成为参与叙事的主体角色。这种创作模式对影视工业具有重要启示:历史街区的保护需兼顾影视拍摄需求,如五大道管委会正在建立的场景数据库;城市品牌建设可借力影视 IP,如滨海新区通过《庆余年》《在一起》等剧形成的文旅联动效应;学界应加强“影视地理学”研究,建立城市空间与叙事结构的理论模型。
未来,随着虚拟制片技术的普及,实景拍摄与数字孪生城市的结合将成为新趋势。建议天津借鉴伦敦电影委员会的经验,建立影视拍摄协调机制,将城市的历史纹理转化为可持续开发的文化资产。正如该剧导演孙墨龙所说:“每座城市都有其情感温度,关键在于如何用镜头语言完成解码与重构”。